春告鸟

*石切丸x女審神者→ @石切96循环削:D 家的

*r18要素有,请注意



*

——窗外下起了冷雨。滴答,滴答。

石切丸坐在门口。庭院里的昨夜下过的雪还没有化,雨又夹杂着冰粒毫无忌惮地袭来。凛冽的风往衣物的缝隙中肆意灌着,刺痛骨髓的冰凉足够让人连打好几个寒颤。

加州清光从屋里探出了头:“石切丸,不进屋去吗?外面实在太冷了,还是把门关上吧。”

石切丸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。清光以为他要进来,没想到石切丸站在外面慢慢地把纸门拉上了,然后又转身坐了回去。

加州清光欲言又止。

雨的声音渐渐大起来了。碎冰夹在雨里,打在窗子上噼啪作响,吵得不行。窗上结起了厚厚的水汽,加州清光呼了口气,伸手去抹掉一小块,视野里还是一片无尽的白。他又瞥了一眼坐在屋檐下的石切丸,这种天气坐在外面想必衣服都打湿了吧。原因……不问也能猜到。

但是他也无能为力。

最后他还是只有叹了口气。看了看还空落落的枝头,他多少也能有点感同身受。虽然这感情与外面坐着的那位相比,大约不到十分之一。

不知道……今年的花还能开吗?

 

*

審神者已经好久没回来了,本丸靠资历最老的几把刀轮流当番维持着。

石切丸不是没听过一些窃窃私语。前几天吃饭的时候今剑还偷偷抹着眼泪问他,審神者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。

石切丸回答:“不,她会回来的。”

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,他自己有时候也不是很相信。

審神者离开的第一天,他想着大概只是暂时有事离开了吧;

審神者离开的第二天,他想着这次去的有点久啊;

審神者离开的第三天,他想着是出远门吗?也不打一声招呼。

審神者离开的第四天,他想着真过分啊,等她回来要好好训诫一番才行;

審神者走的第五天,第六天,第七天……

到现在。

气恼变成了焦急,焦急变成了盼望,盼望变成了迷惘。

他什么也不愿去思考,只想看到她的脸。

他几乎每天都要努力去回想一下她的样子。少女雀跃时扬起的栗色长马尾,困扰时蹙起的短眉,像黑曜石一样一闪一闪的眼瞳,笑起来的时候红扑扑的脸蛋;但是这种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也在变得逐渐模糊。石切丸开始变得有些恐惧,这种恐惧是前所未有的。他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见她。

时间对于付丧神来说几乎是永恒,通常情况下他们也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。但是石切丸却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他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漫长和难熬。

更重要的是,付丧神与審神者的时间不是平行的。因此这种莫名的恐惧就愈加沉重。

手指早就掰着来回数了不知道多少遍了,庭院里的花还是没有开。

天气更好一点的时候,石切丸会到更远的地方走走。他看着那些积着雪的枝头的时候,忍不住会拿手去碰一碰,然后雪就落了一地,露出光秃秃的枝干。这时候石切丸就会莫名有些惋惜。

虽然他也知道,那枝丫上不可能凭空长出新芽或者花蕾。

只要審神者不回来,这风景就永远不会改变。

 

*

”石切丸先生,今天远征轮到你带队啦。“

石切丸回头一看,是前田藤四郎。小小的个子踮着脚,正努力地把出阵安排纸举给他,”加州先生让我带给你的。“

石切丸颔首表示知道了,低下身来接过了纸条,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。

石切丸已经好久没出过门了。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留在了本丸,为的是審神者回来的时候可以第一个看到她。清光他们应该也知道,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?

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困惑,前田仰起头说道:”出去转一转,说不定可以转换下心情呢。“

看到石切丸转头看他,他接着说:”大家都很想念審神者。“

”虽然这份心情或许比不上您对他的感情,可是我们都相信她一定一定会回来的。“

”石切丸先生也要一直相信着这点哦。“

石切丸愣了一愣,随即莞尔。

”是啊。“

”多谢,我知道了,远征的事,等我换身衣服就出发。“

前田目送他的背影远去,张了张嘴,那句话却最终没说出口:

毕竟,您是这个本丸里和她最亲近的人了。

如果连您也失去这份信念的话……

 

 

*

是否是太过习以为常,所以不到失去就难以察觉。

石切丸从未如此多次数地回想起与審神者度过的时光。

原本天天在一起的时候,不用刻意去回忆什么,少女如银铃般的笑闹声总是萦绕在耳畔。闲暇的时候,她总是喜欢缠着他动手动脚,却殊不知这样的撩拨对她自己来说有多危险。

每每石切丸想起如此种种,总是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叹气。

不管他作出什么样的反应,少女仿佛永远不会气馁和沮丧,那双眼睛总是笑啊笑,就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,好看极了。

……对了,一定是因为他一直太冷淡,所以少女终于生气了吧,所以才真的一走就不回来了。

——明明原来说要离家出走都是闹着玩的。石切丸从没想过少女有一天真的就再也没回来,也没有想过少女不在的本丸的样子。

“石切先生……“

是惩罚……吗。

“石切丸先生——!“

突然提高的音量将他从思绪中唤醒,石切丸定了定神,发现是鲶尾藤四郎站在他面前,高举着手臂晃来晃去。看到他终于有反应了,鲶尾高兴地说:“哦哦!石切先生的眼神终于有焦距啦~还以为你神游天外了呢。“

“…………有什么事吗?“

鲶尾一指:“看起来要下雨了哦。还要继续远征吗?“

石切丸抬头,江户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阴沉沉的。地面因泛出的水汽而变得些许湿润,风中卷挟着泥土的味道。这是大雨的前奏。

一行人商量了一番,决定找个地方先避避雨。终于找到了一座有些破旧的寺庙,众人手忙脚乱地安顿好之后,雨也如期而至。

雨,又是雨。却和本丸的大不一样——

从开始绣花针一般的雨滴,到豆大,到倾盆,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。顷刻间,天地之间蒙上了层层水帘,大雨砸落地面的声音,风刮过树林的声音,水珠飞溅,枝叶婆娑,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,盖过了人声,混淆了视听。这世界一下子变得喧闹不已却又好像万物寂静。潮湿又清爽的风吹过人的脸颊,然后就连发丝和睫毛都沾上了一层水雾。

这是初夏的雨。温顺柔和,又激烈得宛如千军万马。

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雨了呢?石切丸想。失去了審神者的本丸也失去了季节更替。屋顶,大地,不管什么时候放眼望去,总是一片白茫茫的雪。即使下雨,那也是严冬里掺杂着冰的雪水,不甚温柔。

上一个这样的雨天似乎还是春夏交替的时节。那时少女还在本丸,明明外面正下着梅雨,她非要拉着他出门去河边,看那成片的满开紫阳花。那时的他虽然一开始不愿意,却最终拗不过她。少女闹着要和他挤一把伞,于是两人一路都没安分过。笑着,闹着,他虽然面上装作生气的样子说着好烦,心里却丝毫没有气恼的情绪。雨水打湿了帽檐,打湿了衣袖。他不动声色地将伞往少女那边挪了又挪,然后看着少女在伞下,在雨中,仰起脸对着他,笑靥如花。

恍如昨日。

石切丸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。旁边的太郎太刀接话道,“是啊,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……眼看着快到远征结束时间了,回不去可就麻烦了呢。”

…………

虽然好像并不是同一件事情……。石切丸这样想着,抬头望了望天空。雨势比起刚刚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,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意思。是啊,这么拖下去,就会回不去了呢……

回不去了……回哪里去?

要再回到那个没有她的冰冷地方吗?

……

可是万一,只是万一。

他不在的时候,她刚好回去了呢?

她回去的时候,第一个看见的不是他,第一个去迎接他的也不是她。说不定她就会这样匆匆看一眼,然后又走了,又像抓不住的烟一样,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见她,还没来得及呼唤她,还没来得及抱紧她,她就又消失了。

“这可不行!”石切丸突然大吼一声。次郎太刀被吓得冷不丁打了个哆嗦。

“…………石切丸你他娘的干啥…………”次郎刚开口便被背后一拥而上的协差和短刀捂住了嘴巴:“嘘,次郎先生你别说话!石切先生正处于苦恋期!”

“是啊是啊,现在惹他的话说不定会死哦!”鲶尾的声音最大,这话石切丸听得一清二楚,顿时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冒出了青筋。他转头使出了平生最凶恶的眼神回瞪过去,一干刀剑立刻齐齐闭嘴。

沉默了半晌,石切丸开口说,“走吧。”

“哎?可是石切先生……雨还没有停……”

“到时间了吧?”石切丸答非所问,他转过头来露出来一个友善的微笑,“如果因为怕淋湿而滞留在这里的人,我可不管哦?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“石切丸先生,是恶魔…………”

“啊?”

“没,没有…………”

 

*

“阿嚏——!”

刚回到本丸,气温立刻降了十几度。石切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

那冷得瘆人的冬雨此刻倒是停了。天空难得放晴,蔚蓝如水,没有一丝云彩。银装素裹反射着阳光,整个世界尤为耀眼。

石切丸盯着地上的雪。白色被金色所笼罩,厚厚的雪里像是混进了金沙,在太阳光下一闪一闪,晶莹剔透。

久违了啊……

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,本丸的大门前却传来了嘈杂喧闹的人声。一大群付丧神集中在那里,好像正在吵吵嚷嚷个不停。

“我说,这肯定就是谁玩雪的时候留下的吧!你们自己倒是再好好想想啊!”

“不可能,我没做过这样的东西!”

“而且这堆脚印和门上的湿手印怎么解释?中午根本没人来过大门吧!“

“……你们有没有想过,可能是審神者回来了?“

“不可能——!她半年多没回来了,怎么可能突然这样来了又走?“加州清光大声说着,情绪十分激动。

石切丸快步走到门口,“怎么了?“

“……“

刚刚还人声鼎沸,一瞬间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众人面面相觑,没有人开口说话。

石切丸心头一紧。雪地上的脚印,大门上的手印清晰地映入眼帘。这个大小和形状他曾看过无数次,早早就记在了心里。那湿嗒嗒被融化的雪水浸湿的门槛前,还放着一个似乎是刚捏完不久的雪兔子,两片用来作耳朵的叶子枯黄,像是生锈了一样软软地趴在那儿,两颗绿豆一样的眼睛歪歪斜斜的,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这两颗不知名的种子。一点也不可爱,但是石切丸看见它,却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。

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吗?

他无法想象少女是走了多久来到这里,又举起冻得通红的小手敲了多久的门,最后在百无聊赖之下搓了一个雪兔子放在那里。手快要冻僵了,所以做得一点也不可爱。兔子捏完了,她等啊等,最后还是没有人来开门。

石切丸转身,扭头就离开了本丸。他越走越快,越走越快,最后近乎是小跑了起来。

“石切丸——你要去哪?”

他听见清光大声地喊着,他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:

“我要去找她!”

 

 

*

春光正好。

少女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……总之大概是已经走出了自家本丸的结界。她抬头,有的枝头含苞待放,有的枝头上已经冒出了米粒一般的新芽。太阳投下温和的光线,给万物镀上一层金辉;和煦的风吹过,整个人身上都暖洋洋的。

“真是可惜呀。”她禁不住自言自语了起来。

没能进得去门,她也没办法改变那里的景色——她无声地抽了抽鼻子,尽力这样说服自己,好让眼泪不要那么快掉下来。

不过,没走了几步,少女就突然魔障一般地,飞起一脚踹在了旁边的树干上,紧接着手脚并用,噌噌噌爬了上去,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一屁股盘腿坐下,一边环着手一边鼓着腮帮子,气得像一只发怒的……松鼠。

“石切丸这个大笨蛋——!!“

少女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。于是“笨蛋——笨蛋”的声音就回荡在了整个山谷。

温温的液体扑簌簌地沿着面颊留下,就像决堤的洪水,一旦开了个口就再也停不下来。说好的离家出走对方会回心转意呢?!还是自己根本就没有被放在心上过?为什么离开了那么久,不要说来迎接了,结果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,自己还被拒之门外?

——反了天了这群刀!

少女越想越气,越想越难过,忍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。哭得声嘶力竭,哭得惊天动地。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也丝毫不在意,她只是在痛快地、毫无保留地,要一股脑把自己憋了这么久的郁结心情一股脑地全部倾倒出来。

于是,泪水模糊了视线的她也没有看到,她所坐的那棵树,像是在回应着她的哭声一般的,开花了。

粉白的蓓蕾几乎是成片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了出来,争先恐后地不断膨胀,绽开,只用了一会儿功夫就簇满了枝头。

一片花海。

轻风摇曳着枝丫,于是那些花瓣有如细碎的雪片一般飞舞着,旋转着,就连空气中都带上了一丝清甜的味道。

“紫姬……”

是谁在那里,细细低语?

“紫姬……”

是谁在那里,隐隐呼唤着什么?

“紫姬……!”

少女一个激灵,终于停止了哭泣。她伸手胡乱抹了一把哭成桃子的眼睛,往树下望去,然后在下一秒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。

在漫天花雨之中,朝思暮想的人幻象一般突然出现在那里。与幻象不同的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看起来有些狼狈,衣角被风卷挟着吹起,额前的刘海也凌乱不堪。他却顾不得许多,那一张一合的口型呼喊的正是她的名字。紫色眼眸深邃又温柔,仿佛明镜一般映着她的身影,看向她的眼神如此焦急又如此热切。

“……石切……?”是在做梦吗?少女揉了揉双眼,又掐了掐自己的脸,生疼。

“石切……!!!”

少女一下子破涕为笑了。她像一只轻盈的燕子,从高高的树上飞旋着直跳而下,最后着实地扑进了那个人宽大的怀里。

不是梦。

那个人的体温是实实在在的,那紧紧环住她的手臂是实实在在的,那只轻抚着她发顶的宽大手掌也是实实在在的。

“石切……石切!石切!”少女又高兴,又激动,仿佛只会说这一个词一样来回往复着,脸颊像花瓣一样沾染上了绯红。

“我在,我在,我在。”对方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回答着她,那声音虽然沉稳,却在深处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
*

石切丸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。

转身回头去追的那一刻他并不知道少女是否真的打算回来,也不知道少女是否早已离去。他只是莫名有一种直觉,直觉少女还没有走远,于是他一路穿过了树林,跨过了溪水,越过了田陌。直到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又强大的灵力波动,于是他驻足远望,看到了那棵巨大的树。

尚处于初春的季节,却独独那一颗树繁花满开。于是他走了过来,于是他终于看到了她。

“石切!”少女又叫了他一声,他这才终于低头仔细去看她的脸——少女的脸红扑扑的,刚哭过的泪痕尚存。这正是那张他思念了无数次的脸庞——粗粗的短眉灵动可爱,大大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一闪一闪。

“对不起……我来晚了。”他再次将少女拥入怀里,无论怎样都不肯松手,仿佛要将她嵌进身体里去似的。

少女就乖乖地任由他抱着,过了一会儿轻轻地说道,“这样的石切真是太温柔了,温柔到我觉得好像在做梦一样……“

“我也是……。”

“……嗯?”少女惊讶地抬头看他,看见青年少露出了少有的羞赧表情。

“我差一点就以为,”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,“你不会回来了。”

“能再次见到你,我真的好高兴……“说着,青年低下头,在少女的前额上印下了一个轻轻的吻。

少女觉得自己真的要不能呼吸了。

这是真的吗……?那个石切居然……?那个一天到晚看着她都是波澜不惊的眼神,习惯性拒绝她所有的亲密举动的石切,居然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心意,还主动吻了她?

如果这真的是梦的话,好想一辈子都不醒来。

“石切……“

“嗯。“

“只有今天,只有现在,“少女鼓起了勇气抬头看他,长睫毛不安地颤动着,”我说的一切事情你都会答应吗?“

“嗯。“

“我只有一个请求,“少女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了,”可以……抱我吗?“

“……“石切丸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,伸手去将少女的鬓发轻轻拢到耳后,他低下头凑近她,用低沉却坚定的声音回答道:

“嗯。“

少女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,于是她没能注意到,青年被发角遮住的双颊与耳根,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微微泛红。

 



fin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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